愛爾蘭遊記：The Burren（綠水篇）

我想去看的愛爾蘭跟凱爾特文化，是關於人與自然豐富的身心靈關係。因此，選擇旅行去處時，尋找的也是那些被視為「神聖」的自然區域。當然，這樣的地方非常多、而且很散落，不過西邊的 The Burren 地區，是個標的。

邊尋根、邊寫愛爾蘭的作家及 pagan 老師 Patricia Monaghan 在 Red Hair Girl from the Bog 這本書中，一開始就提到 The Burren 這片岩石地給她的強烈印象，而 Burren 也是知名景點 Cliffs of Moher 以及葉慈待過的 Gort 的所屬地區。

Patricia 是第三代的愛裔美國人，前往 Burren 的 Gort 的時候，別人問他：「你來 Gort 做什麼？這裡什麼都沒有。」也提到有些遊客來到當地人引以為傲的 Burren 國家公園後，語帶失望的說：「跑那麼遠來，就只是看一堆石頭。」 但是對她而言，這塊土地充滿了強烈的魔力。她在蜿蜒的荒野道路中，領悟到「愛爾蘭度量衡」：兩地之間的距離無法用直線距離來評估、時間也無法用客觀的分秒來決定，而是 however long it takes。這就是滲入了鄉野魔法的生活方式啊！

我在 Burren 的旅程，也踏上這種一點兒也不線性的步調，沒有規規矩矩的來國家公園訪客中心報到（查無此地），也沒有按照知名順序走步道（沒什麼排行榜），拜訪地點也要隨時看天氣變化而調整， 跟著當地地陪 Jackie 在荒野間到處亂鑽。年紀可以當我娘的 Jackie，對野外充滿好奇心，一下讚嘆小野花、一下苦思植物的名字，一下搓搓花瓣聞氣味，隨時都在試踏鬆脫的石圍牆、滑不溜丟的石板與污泥，隨時都在抓著青苔滿佈的樹枝走進走出。即使手指不太能使力、腳後肌肉才剛受過傷、邊走路邊找路還邊說：「你覺得那邊通嗎？」「接下來走哪好呢？」，也擋不住她（其實，她也跟我媽媽真的蠻像的！）。從看野花、樹叢、湖泊、蝴蝶，到找 holy well、山洞、石墓、精靈塚，從自然科學、到考古人文、身心靈，信手拈來無一不是景點 。

「Burren」是 rocky、岩石嶙峋的意思。但岩石間隙、岩石周圍，卻也綠意盎然，水源豐潤。這篇先寫水綠的 Burren 吧。

岩石令人想到乾枯貧脊，但在這一大片灰色的土地之下，還有淙淙的水，醞釀另一種生命力。水在岩石地底流著，穿過洞穴與地下水道，伴隨著豐沛的雨量，讓綠草黑土和小野花在岩石間變換，快則在雨前雨後、放晴前後，都有不同的風情。也因此出現了「會消失的湖」，在愛爾蘭稱作 turlough（英文），大致隨著季節，冬天出現、夏天消失 。在夏天，水沉到地底，本來是湖底的地面則露出來，有時在雨水之下長滿綠草，有時早已枯死的黑色山楂樹依然札根，當然還有鋪滿黑色乾枯水藻的石頭。

初次見面當天，我還搞不太清狀況、搞不清我身在何處的時候，Jackie 就開著車，帶我穿越鄉間小徑，停在窄窄的碎石路上，說要帶我去看 ring fort。從外邊馬路上看，只是一團草叢和圍牆，誰會想到要爬進去這堆樹裡去摸東摸西？但他就雙腳一跨，我也跟進去了。

那是一個馬蹄狀的隆起地形，代表前人曾以此為地基造房，周圍有幾個小型的隆起，顯示有不同的「房屋」，但整個區域的 中心是一個水井，而且還是地下水景。

外圍已經長滿蕁麻，而且忠心耿耿的圍繞水井長成一圈。

再往裡頭，往村落的「外圍」走，發現有細細的溪水，Jackie 說那其實是和水井相通的。到外面是一片草地，有一隻白馬媽媽瞪著我們，新生的棕色馬兒躺在地上。

Jackie 說，啊！她每年都生一隻！原來，這不是沒人管的荒地，而是一個農夫所擁有的地。Jackie 跟他打過招呼，農夫不介意她不時帶人，像她這樣爬進爬出看樹、看土、看水。

見面不久就可以感受到她對地質地形的熱愛，而且不是純科學家的熱愛，而是充滿驚奇，好像在看奇幻小說般的熱愛。她興奮的帶我前往下一個地形：會消失的湖泊和石墓。

我們爬過欄杆，好像電影畫面一樣，我竟然在一位五十幾歲女性的帶領下，一腳爬上閘門，另一腳大腿跨坐翻過去，再歪身跳下來。

在 Burren，荒蕪的石塊和翠綠的草地並存（就像 Diablo 2 裡面的「Wilderness」地形一樣），因為這裡的石頭地形其實很多孔，雨水會滲透到底下，因此形成繁多的洞穴、地底河流、以及會消失的湖泊。同時，也形成特別富含礦物的水質，以及有營養的土壤，因此野花和樹叢也隨處可見的點綴這片岩石大地。

在這裡我跟克爾特文化的神聖樹木有了初次接觸，例如 hawthorn（山楂樹）、hazel（榛樹）、blackthorn（黑刺李），還有 blackberry、crabapple。

有些樹，在湖出現的時候是「水草」，湖消失之後就變地面的樹叢。

走呀走，鑽呀鑽，穿過這些地形，來到石坡上，找到鮮為人知的石墓。（石墓詳情看這裡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