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對這個五月的印象是植物。不管是養兒育女的話題(連植物生病都救不好,怎麼帶小孩)還是生活習慣(練習上店裡買藥材,散步看當地植物,抽卡看異地植物),周遭的生命力吵嚷的特別實在。Jackie傳來愛爾蘭的照片,五月跟著山楂樹開花而到來。我也發現,家附近的步道,竟然有兩條街名叫做山楂。
山楂Hawthorn是精靈樹,也被稱作五月樹May Tree,因為當它五月綻放白色的小花,就象徵天氣終於持暖、夏天開始降臨,人們也會點綴山楂樹慶祝May Day五朔節,也就是凱爾特文化的Beltane。
而當人們終於確定夏天來了,就能放心讓牛群出去放牧,所以有人說,五朔節對畜牧人的意義比起對務農人來得重大。有多重大呢?來看看這影片裡,牛兒被關了大半年過冬之後,有多開心的朝綠野奔跑!像是快樂的小鹿一樣,我沒看真不知道牛可以這麼興高采烈又矯健!
看牛而過完冬有多開心
如此一來,看似非常傳統古老的節日傳統,馬上跟現代生活連結在一起。在蘇格蘭,傳統上會在五朔節做一種叫做bannock的燕麥餅,聽說有部分的習俗是做起來之後家裡一人擁有一塊,拿在手裡背對牧場,然後往身後丟向牧場,就能祈求這一年豐饒順利。衍生下,來是各種用bannock象徵祈福的方式。
我們因為每天都在泡奶茶,乳製品用量很兇,因而領悟,五朔是好好感謝牧場及牛兒、並瞭解畜牧法則的時候。今年又是個大乾季,全球的極端化趨勢很明顯,不同的物料短缺迭起,不久的將來也許乳製品可能越來越成為奢侈品。因此,買了當地的牧場牛奶,份量相對少也相對貴,不但品嚐品質較好的牛奶,也珍惜它的可貴。
關於子女
從二月至此已經到處摸摸看看許多花草植物,活的也好乾燥的也好,種的也好吃的也好,不禁感嘆生命之多樣,養育之艱困。五月我腦袋裡想的是什麼?就是傳宗接代這件事。
今年母親節,我看到特別多隨著母親節而來的各種情緒與話題,包括失去母親的子女或失去子女的母親,或是想要孩子卻失去了小生命、或是想當母親卻沒有對象等人生故事。在我們這個生育、結婚、甚至結識另一半的時機都越來越遲的時代,人體的自然韻律跟人生階段相差越來越遠,越來越不是一個順理成章,而是選擇與計畫。這讓人不得不更直逼核心的問,為什麼要生小孩、養小孩?養育對自己的意義到底是什麼,這答案跟上一代、跟家人、跟身邊其他人,又有什麼不同。

曾在podcast上聽到childless這個名詞,以及「選擇不生小孩」也應該被當作人生里程碑來慶祝,這樣的概念。我們討論,若是如此,是否該像懷孕一樣,鄭重的邀請家人祝福不生育的這個決定(或是覺悟)。只能說,這是很私人很敏感、很容易一語不合的話題。
我試著去挖,身心靈上、還有經濟及生活型態上,我想生與不想生的動機是哪些,也試著去挖對方的。雖然知道,這都比不上自然而然水道渠成,但也焦急地認為,就是要不斷地去思考才能達到水到渠成。可能不生小孩的可能性,在一直沒遇到對象的日子中,自然會不斷練習去面對,有的時候沒什麼大不了,但它在我內心,是一種非常深層的悲悼情緒,混雜著失望、自卑、茫然、失去意義等感受,能在幾秒之中直衝淚腺卻仍不是心思所能解釋。
我最不好奇的,不是究竟該生不生、凍不凍、領養不領養,而是懷疑,結婚生子在這個世界若不只是一個公式,那各式各樣非公式化的心路歷程,是否普遍,是否能觸及到需要的人?不是爭辯這樣也很好,而是面對這個時代的改變。例如,我可以理性的決定不要孩子,但同時,我也會需要情緒支援療癒這個遺憾,不因為做了決定就抹煞其中的複雜。

再見,養不活的植物們
自疫情開始,接收許多朋友送的小植物,後來自己也買了種了更多,照顧小生命真的不簡單。到底為什麼這麼多人有辦法一次照顧好十幾三十株植物?
以居家植物來講,先不論種類,光是同種植物,不同株就像不同的小朋友,體強體弱、韌性活力、胃口大小等等都不同。就算陽光水分吃得一樣,長得也不一樣,一旦生病,也得各自研究出原因。阿丹去花店問店員意見,等店員分析完之後,說:為什麼都是同時買的黃金葛,生長環境差不多,生長狀態卻完全不同?店員微微笑(還是為難的笑?)聳聳肩說:啊他們就是不同的個體啊。
做父母,是踏上一條馬不停蹄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不歸路。而我光是養植物,就覺得耐性被磨光了。早已回歸塵土的草藥們,我就不提了,謝謝你們的陪伴還有短暫的鮮花綻放。現在最耐人尋味的,是以前室友把檸檬和甜椒種子種在布丁杯裡給我的小苗。他們似乎養分不足長不大,卻又沒有衰弱到放棄。
兩株檸檬苗中,有一株一開始只有兩片葉子,現在過了一年還是只有兩片葉子,完全沒長大。唯一有長進處,是從站不穩到現在能支撐自己的重量,非常不可思議,是戀世呢還是時日將近?
lemon
四株甜椒苗中,有兩株還在,其中一株以前是侏儒,我以為他已經不會再長葉子了,看起來時日不多,結果今天春天似乎又蹦出了生命力,雖然仍矮小貼近土面,但葉子變得茂盛。看起來其實活過來了,而且需要更多土壤札根。
這些蔬果,想必需要的養分特別多,我沒寄望它們能長到小樹的程度,但暗自希望能至少把他們養到看得出枝幹變粗壯。
而生命力最強悍,長得也最好的植物是朋友送的竹芋(maranta)以及黃金葛,朋友分支給我的時候,只有兩片葉子。結果葉子不斷長大,整整一年之後,從兩葉變四葉。這是正常還是發育遲緩?
有一天,我突然發現他們垂頭喪氣,嚇我好大一跳。阿丹告訴我黃金葛的週期就是這樣,澆水又會活過來了,經過幾次週期,我才相信。

至於竹芋,不是花俏的茸茸品種,而應該是「Maranta leuconeura kerchoveana」。查了一下,才知道它有個可愛的名稱,叫兔子腳印rabbit tracks,因為深綠色的斑點在淺綠葉面上,很像是兔子腳印。

現在,跟送我植物的這個朋友因一言不合,再也沒講話,但植物們卻長得很好,跟這朋友一樣有韌性,有點難過、有點諷刺。
對所有這些植物,我期望能花最低精力養活他們,鮮少上網查資料或查看如何照顧。剛開始會查如何選適當大小的花瓶,那些植物瓶底需要洞洞,還有如何自動澆水(繼續偷懶。其實是擔心不在家的時候如何不乾死他們)。後來,還是偶爾會看一下Youtuber分享撇步。後來,阿丹買了一坨苔蘚,放在玻璃瓶裡,就想看一團毛茸茸的綠(看得出我們很合),但也不輕鬆,很快開始長飛蠅、蘑菇跟雜草。

下圖左手邊是陽春自動澆水系統。回顧這些植物,讓人不得不想起2020疫情大爆發的美國,人人在家水耕青蔥,不用出門買。台灣加油!


而今年三月發芽讓我興奮不已的鬱金香,葉子越長越肥、越長越大,終於我起疑:都長這麼大了,怎麼沒辦點開花的樣子?結果,葉子開始乾枯,也有小片葉爛掉,然後長出了很大隻的小蟲。是否花比較會吸引害蟲呢?他們迸發這麼滿滿的生命力,即使不開花,也驚艷世間了。
那些入菜的歐洲花草,北美就是沒有
很多春天裝飾跟習俗(拿野花拿來做裝飾或烹調等等)的植物,北美當地都沒有長,因此,多半上草藥或健康食品店買乾燥花草。但是像是五月花的山楂、或拿來做德國春酒的woodruff,店裡都見不到,實在很嚮往。接骨木花糖漿則算容易取得。
有的時候,想體驗卻體驗不到,就會很焦躁,覺得所學跟現實脫節,或覺慾望穿心。但仔細想想,一般現代生活是規劃三餐列買菜清單,或是想吃什麼就去買什麼。想要就想買得到這心態,對應對我們所想像的歷史時代,其實也是蠻嬌生慣養的,因為以前的傳統,也是因為時代「有什麼就用什麼」的限制造就出來的。
所謂順應時節地域,去農夫市集,也是什麼有長有賣就吃什麼。不要強用別人的傳統—練習代替,然後再練習尋找共通處,也是另一種方法,有助於順應人生,讓自己不要繃緊緊的。
今年五朔,試做了這個金盞花卡士達(用乾燥花代替新鮮花,大失敗),也釀了蜂蜜酒(蜂蜜、水、酵母),準備收穫節來嚐嚐。

牛奶慢燉,還有滿滿的乾燥金盞花。
五朔金盞花玫瑰水卡式達 Beltane Marigold Custard
from Wicca:A Guide for the Solitary Practitioner, by Scott Cunningham
食譜說磨碎一杯的金盞花,我雖然買不到,但是有拿來泡茶的乾燥花,就拿來代替。但是,因不熟悉鮮花跟乾燥花的新鮮法則,我的研缽也磨不碎,最後加了太多,味道太濃,吞不下整杯!這也是我第一次用香草籽醬作甜點,取代香草精也取代香草莢的不便,味道真的很香,太值得了。
蜂蜜酒 MEADE
蜂蜜酒啊蜂蜜酒,就算不愛喝的人大概也愛拿來掛在嘴上講,因為他涵蓋的意象太豐富了。想不到,這個食譜非常單純,用活性乾酵母(active dry yeast)搭配煮滾放涼的蜂蜜與水就可以了,難是難在低溫發酵,要維持攝氏12度在黑暗中低溫釀造一個月以上。在亞熱帶的五月,果然跟歐洲的五月不一樣。
五月酒 May Wine
五月一日在德國可是大節,叫做女巫之夜(Walpurgisnacht)。我在不只一個地方看到這種加入草莓切片與woodruff釀的德國甜酒食譜,有些人是因為啤酒而認識woodruff,不過在北美應該是很難取得。待有緣之日嚐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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